■绿绮

自从人类学会歌吟，描绘与赞颂父亲的诗行就从大河的源头一路奔腾，沿途吸收典雅的意象、绝妙的类比，出神入化的表达，让父亲的形象终于积淀成了伟岸的高山。朱山坡的短篇小说集《十三个父亲》开辟了一个诗意的视角，讲述父亲独一无二的故事。

朱山坡是“70”后代表作家，熊万里称之为“继余华、苏童之后的才子气作家”。《十三个父亲》收录了十三篇短篇小说，以村庄为背景，叙述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“父亲”的故事。朱山坡笔下的父亲，让读者触碰到爱、疼痛和哀伤，即使历史变迁，形象依然屹立。

小说善于通过活化肖像揭示人物的性格特征。《天堂散》中登门找“我父亲”的陌生女人是朴实而又怯弱的。一袋新鲜的黄瓜是她出场的道具，花格子短袖衬衣定格了她的身份。只有细腻的皮肤冲淡了她的乡野气息。

《败坏母亲声誉的人》中第一次来上海的“母亲”是苍老而难堪的。作者的笔触落在她蓬乱的头发、驼背、颤抖的嘴唇和双腿上，让读者一眼看出“母亲”落魄的生活和进城投奔儿子时的万般无奈。

充满诗意和隐喻，是小说的另一特色。《骑手的最后一战》，以隐喻的诗意开头：“父亲骑着马追随着火车消失在漫长而黑暗的隧道里，再也没有回来。”结尾圆满了这一诗意，成全了父亲临终前骑马狂奔的最后一战：火车由远而近，呼啸而来，马、父亲和火车一起冲进了漫长而黑暗的隧道。在儿子眼里，父亲至死都是一个心中有光脚下有路的英雄。读者望着他骑马赴死的背影，也会眼角潮湿，也会心存敬意。

《送口棺材去上津》中，洪峰是一个虚幻诗意的存在，是“我”这趟旅途的终点。我从沿途遇到的形形色色人的口中，得知了洪峰的各种不同寻常的经历和不切实际的幻想——建立一个“上津国”。层层铺垫让“我”对洪峰充满了好奇。小说结尾，描写我在见洪峰之前的心理活动，反射了洪峰诗意的存在和隐喻。那扇遮挡洪峰的门，是我出生入死的终点，是我对洪峰各种想象的终结。读者正想跟着一起进门看看充满传奇色彩的洪峰，文章却戛然而止。这让读者牵肠挂肚的留白，使得小说余音袅袅，绕梁不绝。

《十三个父亲》虽然以第一人称叙述，父亲的形象却都是虚构的，寄托了作者对“父亲”的疼惜、悲悯和敬重。十三个“父亲”虽然性格迥异，却都怀有理想，他们在生活中寻找与自己匹配的战马，在战马嘶鸣中绝尘而去。